这是访谈的一部分,整理在这里,做了很大部分删节。她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很吸引人,很多片段,像电影,但亲历其中再回忆,会比电影残酷,尽管她叙述得很克制。这部分自述的方式呈现。
从颠沛流离中走出。跨越一个又一个黑夜和白天,人生,就是这样,那么长,那么长。
撰文王海珍
我觉得如果妈妈还活着,我们之间会有很深的对话,我们能够彼此理解。善良的人必须是有力量的。——何韵兰
心理学家认为,一个人的人生走向、性格形成与童年经历有关,正是因为我没有真正的童年,少女时期也缺乏被呵护、被爱,所以我希望保留它,人们往往会珍惜自己所匮乏的。
有很多人问过我,你怎么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?我出生在浙江海宁袁化镇,年日本兵侵犯到家乡,全家跑到爷爷老家台州,但那里也不安宁,各种势力在那里拉锯,我们经常要东奔西跑。
从有记忆开始,我们就要躲日本轰炸。我妈妈经常在半夜里把我和我弟弟从床上叫起来逃难,有时也被人装在箩筐里挑着爬山。有一次来不及躲了,我们就趴在坟堆上,轰炸过去以后才能够回家。妈妈当时很年轻,逃难时常常用灰把脸抹脏,穿上农村大妈的衣服,这是童年。这样的日子,谁能给谁过生日?
日本*子来我们变得流离失所,觉得他们真可恨,但是在抗日胜利,准备回海宁时,遇到一队日本战俘,个个垂头丧气,有个日本兵,居然摸了摸我脑袋,他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情,当时我印象非常深,他不是坏人吗?怎么会流露一种温暖的眼光?实际上他们也是战争工具,或许那一刻他想家了。
我也看到过国民*伤兵断胳膊断腿,被扔在破庙里面骂娘,鲜血就在地上流着。还曾经在一家小旅馆,看到有人被审讯,那人特别历害,不肯下跪,说是共产*,还看到保长抓壮丁的凶样,妈妈还在小阁楼藏过逃兵役的年轻人,当时都很紧张,小时候留下了很多我无法理解的、但充满恐惧的记忆碎片。
童年美好的记忆也是有的,偶尔在逃难间隙,妈妈会给我们讲聊斋里美丽狐仙的故事。我们住的是一个四方土楼,几十家农民环住两层楼。生活贫瘠,半锅米饭半锅红薯算是好的。邻居对我们非常好,他们会从山里带回好多野果子给我们吃,孩子们在一起会玩捉迷藏、过家家、跟老爷爷后面学他走路,这种时候就只有快乐了。年,我和弟弟回老家看望,土楼还在,已经变老的小伙伴们还都记得爱画画的我。
艺术启蒙,是看流浪艺术团在村里的演出开始的,他们唱的主要是地方戏,讲一些老故事,比如“落难公子中状元”什么的,人物好坏特别鲜明,好人 都能得好报。我妈妈会带我去后台看望演员,那些演员的生活其实很惨,住破庙,地上铺着稻草,就睡在上面。有的身上长疥疮,有的穿的背心全是洞,可以当鱼网了,还有的在奶孩子,大哭小叫的,跟乞丐的状态差不了多少。
但就是那么一拨人,等到台前的汽油灯一亮,穿着红红绿绿的衣服,演着他们最理想的故事,简直像梦幻一样。后台真实场景的悲惨与舞台上的鲜亮形成强烈对比。剧团走了,但这部戏能够让乡亲们说上一年半年,成为他们灰色生活里 色彩。
看戏时我才四五岁,是骑在邻居大哥的肩上看的,看完后,我就画戏剧里的故事。没有纸,就到处去找香烟壳纸,把那些纸一张张捋平,画看到的故事。戏剧里表现两个人结婚是拉个帘子,我觉得还不够,在前面加了两双鞋,一双黑鞋,一双花鞋,就这样开始自编自画。
大概六岁吧,我在 灯下编了个《丁头儿旅行记》的故事。用很简单的造型画成连环画,当时偶尔看见一份《上海少年报》,上面有地址,我很大胆把画稿寄去了,还真登了,并且得了二等奖,觉得挺好玩。我妈妈曾经画过古装仕女,她也没让我学她的,她给我很大的自由,当时也实在顾不上。
除了绘画,我的爱好很广泛。这是受妈妈影响,妈妈是乡村教师,她爱唱歌、跳舞、绘画、文学,她自己编排节目,让我和弟弟演,我们就在床上表演,邻居大婶、大妈、小孩都来看演出。这也是战乱农村生活中的小快乐。
在一个贫瘠的环境中生活,艺术就是色彩,就像陕北*土高原的美丽剪纸。如果要问我,艺术对我意味着什么,我认为:艺术对我来说是生命的色彩。
世界是有色彩的,但是作为个人,生命里有没有色彩?生命的色彩是内在的,它是一种温暖或者力量,有时像仰望夜空中的星星的感觉。南方乡间贫困,家徒四壁,但土灶上都画着画,姑娘再穷也有绣花鞋,我还替她们描过图案。能化点妆、能唱“打莲湘”的乞丐,老乡们会更哪家医院看白癜风便宜中科白癜风恢复美丽*皮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