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怀乡的由来,我在网上看到,“信宜掌顾”发布网文称:据传说,明朝汉族人南迁至此地,安居乐业,又怀念故乡,取《论语》——“怀德、怀士”之义,名怀乡。
天有天之道,地有地之理,人有人之情。我这颗游子之心,对自家的怀乡故土、故人、故事,无不心心念念。
父母健在时,我每年春节都回家,和怀乡的父母团聚,一起过大年,其乐无穷。
父母在,家就在。回到家里,多喊一声父母,多和父母散散步,是所有在外游子最幸福的事。家,这个港湾,是最有烟火味和人情味的地方,也是最安全的地方,这里没有大风,更没有大浪,平静得像西湖的水。
随着时光的流逝,我对家只剩一个念想了。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,我至爱的父母先后离我而去,家成了空家,门道也长满了青苔。回家的时间也由春节改为重阳节了。每每站在父母坟前,我心胸像压了一块铅似的,沉重无比。望着香烟袅袅飘升,默念天国的亲人,您还好吗?
地道农夫出身的父母,养育了我们子妹7人。在物质匮乏的岁月里,父母全靠体力打拼养家。我最大的两个姐姐,是解放前出生的,没上过几天学,后面小的5个上完了初中或高中。父母疼爱我们,就算“砸锅卖铁”,也要供我们读书识字。可见,天下父母不亏儿,只有孩儿欠父母,想想父母辛苦操劳一辈子,没有享过半天清福,我心中难免五味杂陈。记得父母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离开我的,让我人生留下“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遗憾。
爱父亲,不是因为他的高大,而是因为他的吃苦耐劳。我父亲是个高个子,一米八的个头,能跑、能挑、能赢。说他能跑,在他人生的故事里,那年夏天,乡保长带人到家里抓壮丁,发现没人,便带人去地里搜查,正在地里干活的父亲见状,立马撒腿就跑,一溜烟,人就不见了踪影,让乡保长扑了个空,丢尽了脸面;说他能挑,在他肩头的扁担上,有句顺口溜:扁担两头挑稻谷,有人欢笑有人哭。我父亲是绝对笑的,因为他是生产队的主力军,每次生产队挑公粮去仓库交纳,很多社员不敢争这个公分,唯我父亲最积极,不怕路遥,挑起多斤的稻谷,径直往前赶,步如风、腰如熊、拼命冲,很多年轻人都跟不上;说他能赢,在他参加劳动竞赛中,年春季,生产队开展锄地比赛,年轻力壮的人,悉数上阵。我父亲是年龄最大的一个,他根本不把参赛者放在眼里。一声哨响之后,他就开始抡锄翻地,经过2个小时的比拼,他锄地0.41亩,拔得头筹。正因父亲体能好,生产队推选他当巡山员,经他管护的多亩秃山,慢慢变成绿洲。一棵古老高大的芒果树,屹立挺拔,正为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而坚守,如父亲看见,定然很欣慰。
父亲曾管护的青山两岸怀乡老家房子边上的竹子林
家旁古老高大的芒果树
我打小敬佩父亲,赓续了他顽强拼搏的优良基因,在海南农垦,我开过荒、挖过穴、割过胶……所有这些,都体现父亲那种精、气、神。
爱母亲,不是因为她的小巧,而是因为她的贤惠孝行。我母亲能纺、能染、能织。说她能纺,不是虚的,她很小就跟外婆下地种棉、种麻了,通过外婆手把手相传,她很快掌握了纺纱技能,母亲很勤劳,晴天下地干活,雨天在家里捻麻、纺纱,没有片刻闲过,她先把浸湿的麻皮,撕成发丝状,捻成一篓长线,然后在手动纺纱机上纺成纱球,再绕成一捆捆线料备用;说她能染,不是吹的,染线或染布,母亲无师自通,她按自己想法,去选购不同的染料回来,用水调配好,倒入一口大锅中煮沸,关键把握好温度、时间,最后把线料或布匹浸染着色、晾干,便大功告成;说她能织,不是夸的,母亲心灵手巧,放线时,看她手拿一把梳子,像给姑娘梳长发一样,从头到尾将线梳得顺溜溜的,之后安坐腰机上,脚踩手推,左右飞梭,打实纬线,漂亮的方格布或条纹布就织出来了。我们子妹结婚时挂的蚊帐,盖的被褥都是母亲长年累月“唧唧复唧唧”的珍贵礼物。上屋的八婶也请我母亲织过布,只管吃,不给工钱。热心肠的母亲,总是乐呵呵的。
爱我家,不是因为它的可居,而是因为它的家风、家训的传承。敬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,如何传承?各家有各家传承方式,我从高氏族谱看到,敬老爱幼的良好家风、家训,已传承到第15代人,每一代人都把敬老爱幼作为必须遵循的祖训。“宁可饿自己,不可饿老人。”这是父母常挂嘴边的话,我奶奶活了岁,是名副其实的老寿星,与我父母精心照料是分不开的,奶奶冷了,加衣裳,奶奶病了,守身旁。我记得一个细节,奶奶的大牙早掉光了,只剩下一颗孤孤单单的虎牙,好像守门的兵,吃不了大块的肉,家里一旦杀猪、杀鸡,父母就会割一块好肉,剁成肉末煮好,先端去喂老人吃,待老人吃完后,我们才能用餐。父母的言传身教,使我从小懂得了“家有一老,如有一宝”的道理。读初二那年,我拿着10顶竹叶帽子到怀乡集市去卖,当时帽子很多,价格便宜,每顶最多能卖3角钱。那天运气好,我的帽子全卖光了,赚到3块钱,心里特别高兴。由于钱不多,连一角五分钱一碗的油渣葱花粥,我都不敢买来吃,只好饿着肚子往家赶。万没想到,在赶路的途中,我遇见相识的70多岁的邻居叶婆婆,正在路边捡破烂,手上拿着几个塑料瓶,很是可怜。我上前一步:“叶婆婆,太阳快落山了,你赶紧回家吧。”我一边和叶婆婆打招呼,一边掏出一块五钱给叶婆婆。
“不要你的钱,你编帽子卖很辛苦,不容易。”叶婆婆边说边推,我硬是把钱塞到叶婆婆的手上:“这钱不多,你拿着,今天别捡东西了,早点回家去。”叶婆婆手里攥着我送给她的微不足道的零花钱,双眼噙着泪,步履蹒跚地回去了。
饿得浑身发软的我,回到家马上把剩下的一块多钱交给母亲,留作补贴家用,母亲数着零碎纸币,觉得不对,便问道:“丢钱了吗?咋这么少呢。”面对母亲追问,我把给钱叶婆婆的事,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……母亲听罢笑了笑,连声说:“好、好、好!帮别人等于帮自己,对老人献爱心,是一种孝道。”得到母亲的肯定和支持,我终于释怀了。
除了敬老,父母同样爱幼。在父母潜意识里,老、幼是家中的宝贝,都能给家中带来欢乐。我家穷,而我家的家风、家训不穷,老奶奶的幸福,映照我们的笑脸。这里,我想起父母爱幼的点点滴滴。小时候,我还在怀乡小学读书,和同学同睡一个被窝,被同学身上的“礼渣”(疥疮)传染了,这是一种由疥螨在人体皮肤表皮层内引起的接触性、传染性皮肤病,晚上睡觉时瘙痒难忍,心身极度煎熬。父母没钱给我买药,只好每天上山挖山草药,煮成药水给我泡洗,连续泡洗了半个月,终于把我的皮肤病治好了。我深深感叹:世上只有父母好,有父母的孩子像个宝,躺在父母的怀里,幸福享不完……另一件事,同样让我记忆犹深。我母亲十分勤俭持家,从不会乱花一分钱,每一项支出都精打细算。对孩子的要求,不会一味去满足他(她),这也是对孩子的一种爱。有一次,快过年了,我闹着要母亲给我缝制一件新衣服,去到店铺一问,布匹很贵,单买布料就要3.8元了,加上裁缝的工钱,至少也得花4块多钱,远远超出我母亲的经济承受能力,我的愿望没有实现。回家的路上,母亲对我说了一句令我永生难忘的话:“孩子,烂饭吃来饱,旧衫穿来暖,毛主席都穿补钉衣服呢。”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么富有思想内涵和接地气的话。我明白了,尽管我还嘟着生气的嘴,可心里却十分理解母亲的爱。
“家是最小国,国是千万家……”我爱我家,不管我走多远,醉是怀乡情。爱我父亲管护的那片绿,爱我母亲寄予的那份情。家风家训不能忘,代代相传终有果。年,我家被三亚市妇联推选为“最美家庭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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